马友友达特茅斯演讲，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滥用自己的力量
当地时间6月9日，著名大提琴演奏家马友友受邀成为“藤校”达特茅斯学院的毕业演讲嘉宾。这位华裔大提琴演奏家曾获得美国总统自由勋章，多次获得格莱美音乐奖，为名副其实的音乐大师，为众多人所敬仰。在演讲中，马友友结合人生经验与当下现实，告诫毕业生：“你永远拥有比你所知道的更多的力量，但不要滥用这种力量。”谨慎地践行这个理念，你将腾空翱翔，同时也能帮助别人飞翔。
在开始演讲前，我本想说，你们很特别，但我猜你们的家人已经告诉了你们这一点；我本想说，你们很聪明，但我猜你们的教授也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是才华卓越的一群人，看看你们此刻所坐的位置就知道了。
你们在过去的四年间已经所学颇丰，很难有什么事情是你们所未曾涉猎过的。但是真诚地讲，如果我能在此基础上再增加一点的话，那就是，你们会充满力量。
达特茅斯2019届的同学，你们是富有知识、技术和才能的一代。你们其中一些人将会成为创业者或者CEO；一些人会成为有影响力的学者、记者、艺术家、政治家等等；也会成为很好的教师、工程师、研究员、护士、医生等。
这也许会在一年内发生，也有可能在30年后发生，但是此刻坐在这里的你们如此富有力量。但是力量并非是一种我们生来就知道如何使用的东西。关于这一点，没有相关的操作手册，也没有相关的指导，让我们带着善意和自我约束来训练这些力量。
当你们收拾好行囊、行将毕业之时，我想对大家说，请忘记你们在此刻所拥有的力量，去思考你在未来会获得的力量，10年、20年、30年之后，去承诺自己一些事情。承诺自己，当你找到自己的力量时，你能彻底地使用它，并且懂得自我约束，始终带着好的意图。
你将会充满力量。但是当你实现的那一刻，千万不要滥用自己的力量。
01
力量是如何被滥用的
现在，我可以确定，在你一生的课堂中，包括过去的四年，你们曾见证过众多力量，以及力量被滥用。在你很小的时候，你可能在操场上见过这种情景，你曾在校园中见过。当然，我们也都曾在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中见到过。
在我的一生中，我曾经见到太多的人在做决定的时候，将自己的利益置于其所在的社区、置于这个社会、置于我们整个地球健康发展之上。我见到过太多的人选择筑起高墙，而不是建造桥梁。
有时候，这是因为他们对所确信之事的傲慢，或者单纯地因为不知情；有时候，是因为他们的自尊心，或者自我欺骗；有时候是因为蓄意的报复行为。在其他时候，则是因为那种原始的、成瘾的对征服的追求——征服一切。
更严重的是，人们会想出各种借口来为这些行为做解释。我们告诉自己，我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效率的考量，是为了资产负债表，是为了智慧超群，或者是为了与众不同的才能和解读。我们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部落和贸易。但是，将一个正确的决定降低到如此低的标准，我们便忘记了我们生来便有的共情能力，忘记了他人给予我们的信任，忘记了生而为人对他人所具有的责任。
02
文化何其重要
这便是为何“文化”非常重要。文化可以抵制这种现象，并且持续地提醒我们，人类是由美好的复杂性构成的，不管是个体还是集体。我们所讲的故事、创造的音乐、设计的实验和建筑，这所有的一切都帮助我们理解人类自身，理解他人，理解我们的环境——文化。
但是，这不仅仅只是我们在课本上、在博物馆里学到的文化。而是艺术和科学，所有不同学科所要求我们去尝试、去信任、去构建的文化。它可以引发深度思考和好奇心，使其激发我们去寻找衍生万物的共通原则。
今天，不论我走到哪里，当我听到毫不费力便可跨越国界的音乐，看到超越政治经济分歧的艺术，见证来自不同国家的科学家跨国合作，我便会提醒自己在每一个区域内，在每一种传统下，文化都极其重要。
两周之前，我到西班牙朝拜了我心中的英雄——西班牙大提琴演奏家帕布罗·卡萨尔斯（Pablo Casals）的故居。在我还是大学新生的时候，他已经97岁了。他经历了一战、西班牙内战、二战。我非常幸运地在7岁的时候，曾在他面前演奏。他说我很有天赋，但是给了我这样的建议：确保你有时间打棒球。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这个建议是如何行之有效的。
03
我们必须尽可能善用自己的力量
事实上，这个建议是激励他一生的哲学的深刻反思。卡萨尔斯总是首先将自己看作一个人，其次是一个音乐家，再次是一个大提琴演奏家。我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内心深处坚持着这种哲学。
我一直认为卡萨尔斯是维护人类尊严的伟大倡导者。但是直到两周之前，我才明白以这种哲学生活究竟对他意味着什么，将自己首先视作人类的一员意味着什么。我开始明白他每天、每个月所采取的上千中行为中的一小部分。每一个都是为了服务他的同辈。
我看到了他写给伦敦、东京等国媒体的抗议书。我看到了他小心翼翼、手写的巨额财务账目，它们被捐赠给了在西班牙内战的大屠杀中流离失所的难民。这是他充满力量与人道主义的一生。
这次参观卡萨尔斯故居成为对我的一个警醒，我们必须要尽可能善用我们的力量。因为不使用我们的力量就等同于滥用它。
04
身处旷野，也要敢于发声
在我们今天所面对的，甚至每个人每天所要面对的不确定、不安定，以及巨大变化时，不说话，保持沉默，也是一种对自身力量的滥用。
让我们记住这一点：为了变革、创新或者正义所做的每一个努力都始于旷野中的一个声音。旷野中的呼声（Voxclamantis in deserto，达特茅斯学院校训），你们都懂这句校训意味着什么。
所以，当你今天继续前进的时候，我只想送给你一个想法：你拥有、并且永远拥有，比你所知道的更多的力量。不要滥用这种力量。不要滥用这种力量。这是一个礼物，请小心使用，用心使用。你要倾听狂野中的呐喊，成为那声音中的一个，为公义和希望而发出的声音。
请永远记住，你首先是人类芸芸众生的一员，这是一个包含在你所接受的博雅教育基础上的真理。每天训练你的人性，践行这个真理。让它为你的决定提供动力，让它激发你的思考，让它塑造你的理想。然后你将腾空翱翔，你也会帮助别人飞翔。
我现在想离开演讲台，去演奏一首“鸟之歌”，这是卡萨尔斯最喜欢的加泰罗尼亚民歌。一首献给自然和人类的情歌，一首关于自由的歌，一首关于鸟类自由起飞、跨越国界翱翔的歌。我想把这篇歌曲献给2019届的同学们，再次表示我最衷心的祝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