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情,有色的元素。日本人的色,有情的因子。情,对日本人来说,是上半身。色,对日本人来说,是下半身。有时,下半身的色会捣乱上半身的情。有时,上半身的情会侵犯下半身的色。但是,这里的情色,是不是就是我们所说的下流呢?不要脸呢?
不是的。日本人说,色是雅的一种风姿,色是寂的一种神韵。男人不好色,就与雅无缘。女人不好色,就与寂无缘。与雅无缘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与寂无缘的女人,就不是好女人。
日本室町时代的《御伽草子集》中“小町草纸”的一章开首这样说:最初在清和天皇的时候,宫里有一个叫小野小町的好色游女———其实,小野小町不是游女,而是平安初期的美人加才女,有“六歌仙”之称。但在这里被说成是“好色的游女”。好色的理由是什么?
“小町草纸”说:小町幽会的男人,至少有千人。——哇,幽会千人?这样的女人还不好色?但“小町草纸”里又继续说,虽然是千人,但只是幽会,并没有和千人性交。
没有性交的好色游女,是什么样的游女呢?原来,对人来说,是幽会不性交,对神来说,是既幽会又性交。
那小野小町是人还是神呢?当然是人。所以她只幽会不性交。但是她又是神。这是为什么?因为小野小町的好色,在于她扮演了神的一夜妻的角色。所以,“小町草纸”的结尾说:小町是如意轮观音的化身。
从游女到一夜妻,依据当时日本的神佛习合思想,就成了观音。这正如平安末期学者兼汉诗人大江匡房在《游女纪》里说:江口游女的祖宗是观音。
好色的游女=观音的化身。这样的思路,是具有日本特色的。日本能够成为情色大国,其路径,其原点,就在这个被框定的思路上。
游女,在中国汉典中表现为“游女带花偎伴笑,争窈窕,竞折团荷遮晚照。”浪漫且神秘。日本人从中国拿来“游女”一词,并按照他们的理解下定义:白昼游行谓之游女。这些游女“待夜而发”。何谓待夜而发?淫奔谓之“夜发”。这里的“游女”发音为“A SO B I”。其汉字的表记为“乐”或“游”字。这就点出了游女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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