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留学的我以前在家里,我的饮食总是妈妈操持,她做的鱼啊肉啊都合我的胃口,可到英国留学后,我忽然发现,我的食谱里大部分是素食了。
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英国,我有几个朋友,虽然国籍不同,信仰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但在吃素这方面却不谋而合。
刚来英国时,我还是吃肉的。
有一次,在我的寄宿家庭,男女主人被我的阵势吓到了:我挽起袖子,挥舞着中国的大菜刀(英国人的菜刀和我们的水果刀一样纤细矜持),对准鸡腿,大臂一挥,切将下去,碰巧撞见这血腥一幕的房东夫妻,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骨节,一言不发,一溜烟地逃回到楼上。
他们并不是素食者,但英国人都是从超市买回成盒的肉排,撒上香料,直接放进烤箱,几十分钟后取出即食。
尴尬的我,考虑到文化不同,渐渐地就不经常做肉了。
而且,在英国,肉贵得惊人,两块巴掌大的鸡脯肉就要两英镑多(相当于20多元人民币),猪排和牛排更贵。现实问题让我远离血腥,亲近绿色。
当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异乡生活将我磨炼成了半素食者时,我认识了彻底激进的素食主义扞卫者——德美混血女孩萨拉。
萨拉在慕尼黑家乡的好友中,有一个越南裔女孩。受其影晌,萨拉不仅用筷子和碗吃饭,还用菜油、花生油下锅做菜,从不用黄油(黄油和橄榄油是欧洲人日常的食用油)。
萨拉对我说,菜油和花生油是最健康的食用油,脂肪含量比橄榄油还少。
看我将信将疑,她像传教士一样,翻开一本小册子,指指点点地向我进一步解释,还替我“扫盲”:
一个人一天要摄入多少脂肪、多少热量、多少水、多少维生素,相当于几个鸡蛋、几碗米饭、几个苹果、几片全麦面包,等等。
那是一本德文的素食谱,萨拉自豪地说,她的一切饮食都参考这本小册子,这让她保持了充沛的精力和良好的心情。后来,那本食谱被我戏称为“萨拉的圣经”。
在国内曾听别人说,不吃肉的人“蔫”,也就是没精神、没力气,毕竟大多营养还是要从肉类里摄取。
问萨拉,她又替我“扫盲”:这些营养是可以从素食中得到的,比如蘑菇,比如奶酪,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被“洗脑”后,我也跟着萨拉吃有机鸡蛋、有机番茄、有机黄瓜、有机蘑菇、有机洋葱。
奇怪的是,我竟渐渐觉得身体比以前好了,每天起床时的情绪大有好转,体力变得更充沛了,学习、工作起来也更有耐力和韧性了,甚至连皮肤和头发也变得有光泽了,胃痛的老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另一位素食者—波兰女孩凯特却是因为有动物保护主义的思想,才拒食肉类的。
一次,我讲起在国内吃兔肉和狗肉的经历。
凯特的脸色突然变了,然后和我大大理论一番:“猪狗和我们一样,是生命。我们既然不希望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我们都不希望有战争,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杀害这些动物?特别是狗,还有兔子,每天和它们一起生活,它们就像我们的朋友一样,怎么可能下手杀了它们煮来吃啊?天啊!”
然后她捂脸长叹,还不停地在胸前画十字。
这件事很久才平静下来。在这期间,凯特像间谍一样监视我的饮食,生怕哪天半夜我躲在厨房里屠杀兔子。
她还旁敲侧击地给我讲,有一个在英国的中国人因为捉鸽子煲汤而被房东揭发,然后被遣送回国。
虽然听起来有编造诽谤之嫌疑,但她也是出于好意。
我向她解释,我在国内吃的一切动物都是专门被养来食用的,我从来不自己去打猎。她这才稍稍友好了一点。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饮食文化,谁都没有理由去谴责别人。但凯特的观点也着实让我思考了很久。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国人不再为填饱肚子操心,烦恼的是什么还没吃过,甚至是怎么吃到不允许吃的东西(比如一些味道鲜美却稀少的国家级保护动物)。
如果说这是追求所谓的生活质量,倒不如说是一种退化。
我在素食问题上历经曲折,自省自剖。正如萨拉所说,食不食素没有对与错。
我想,素食主义的真谛或许如此:让我们日渐舒适的现代生活在某种程度上回归自然,让为我们无私提供这一切的世界,更加充满爱心和关怀,同时也应尊重别人的正常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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