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六月看到高考,我的心中都有小小的触动,人生的轨迹应该是日积月累一点一点画出来的,但是有些节点,就像扳动火车的轨道一样,其结果,是会影响整个未来轨迹走向的。高考,大概可以算得上是这样一个节点。我倒不是说高考的成败就影响了人生的输赢,但人生的路径,应该是有所不同的。
我高中出国,参加的是英国名为A-Level的高考,而英国的大学的录取是根据A-Level成绩而定。一般的学生在高中最后一年会修3门学科,每门学科会有若干门课。考试有A、B、C、D、E、U几个等级。在开始最后的考试之前,学生一般都已经申报并通过面试拿到了大学的录取条件,一般大学都会给出一个有条件性的录取通知书(Conditional Offer),好比最后的成绩达到AAB,即可获得录取,也有少数学生会拿到无条件的录取通知书(Unconditional Offer),相当于被保送了。
我当时面试牛津被拒,但拿到帝国理工的有条件录取通知书,要求三门选修课程最终成绩要达到数学A,高等数学A,物理B。我觉得问题不大,而冲击牛津失败后,我也不允许自己失去进入帝国理工的机会,否则无法对父母和自己有个交代。
这样大概有8门考试,时间跨度近两个月。数学考试都顺利完成了,确保了拿A没有问题。物理考试由于得B即可,于是我完成了复习后均暂且搁置,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难度比较大的高数上以保证得到A。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集中精力复习高数。英国考试没有什么太多的拐弯抹角设计题目,只要知识掌握得扎实,题目做得够多和熟练,就比较保险。考完那门我最为紧张和担心的高数考试之后,我的心情愉悦舒畅,因为发挥不错,心中又把高数拿A的钩打上了,只要第二天的最后一门物理顺利完成,AAB大业即定,可以开始享受暑假了。于是我当天下午还悠闲地放松了一下。
那天傍晚,我拿出第二天物理考试的材料开始复习,要考的内容是力学和电学。这些内容在国内高中我就比较擅长,可是当我开始再次复习时,我发现,大概是由于过去的一个月太集中地专注于那门高数考试,而考完后压力的顿时释放,让我突然几乎全部忘记了第二天那门物理考试的相关知识!
那一刻我心里好像被重重地一击。那个同学还以为我在开玩笑,说:“你又扮猪吃老虎了,这些东西你怎么可能不会?!来搞笑吧!哈哈!”我当时绝望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说我自己也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好像全都突然不会了……这位同学看我脸色苍白,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一边安慰我让我放松,一边帮我回忆和重拾那些知识点。
我在问了一些问题之后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仿佛看到帝国理工的录取通知书瞬间化为了灰烬,我不敢想象自己将去一间什么样的野鸡大学抱着水池吐了一通,然后平静和稳定下心态,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重新拾起相关的知识。
英国的寄宿学校每天晚上有严格的作息时间,晚上十点舍监会监察每个人必须熄灯睡觉。那天晚上舍监来到我房间的时候,我对他说明了情况,并且哀求可以允许我继续复习,舍监很关切地看着我,同意了我的要求,不过只能开台灯,并安慰我不要过度紧张,有事可以找他。后来舍监又给我送来了一碗方便面,说怕我夜里饿。
随着一夜复习,我逐渐找回了原来的记忆,也开始放松。大约天开始微亮的时候,我上床睡了一会儿。第二天早上进考场前,舍监和隔壁的同学都特意关切地鼓励和支持了我,我表示不用担心,我应该克服了那恐怖的瞬间失去记忆。考试进行得很平静,我很享受地完成了题目,有一种劫后浴火重生的感觉。最终我实现了自己的目标,而我的英国高考,也由于这最后戏剧性的一场惊吓,变成了一段深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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