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或称通识教育,全人教育或是比较通俗易懂的素质教育,旨在培养人独立之思想,自由之人格。而要做到这两点,首先学生要尽量接触比较广博的知识,去理解不同时代,不同人们的思想精华,厘清不同文化传承的理脉,并在这一过程中不断拓宽自己的视野,进而加深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在人类发展中的阶段以及我们自身的局限性,从而使得我们能够坦然面对生老病死和命运更迭。这其实是终其一生的事业,伴随这一过程同时发生的是一个人批判性思考能力(Critical thinking)的提升。
现在我们知道了西方博雅教育的精髓就是批判性思考,它也是西方大学在选拔学生,培养学生时的主要标尺和目标。然而,什么是批判性思考能力目前学界都还没有比较公认的标准定义。可能正如批判性思考本身所宣扬的打破成规与偏见一样,它也拒绝任何形式的标准定义,允许人们不断地去思考它,讨论它,并试图在这个过程中塑造或重塑我们对它的理解。
SAT考试是公认的智力测试。它的阅读部分本身就叫做批判性阅读。作为长期从事高中升学指导的老师,我一直向学生不断强调通过阅读来提升批判性思考能力这一重要理念。然而,我们何必舍近求远,何不把备考SAT的过程中也当成是一个享受阅读乐趣,提升批判性思考的过程呢?下面我就以一篇SAT阅读文章为例来说明什么是批判性思考,以及如何通过阅读来提升批判性思考。
图1 图2
本文的作者先是从一幅Rene Magritte于1920年代画的一幅名为The Treachery of Images的画(请见图一)说起。这幅画里画的是一支很逼真的烟斗,下面用法语写着”这不是一支烟斗”。紧接着作者又描述了Magritte画的另外一幅名为The Two Mysteries的画(请见图二)。这幅画中俨然安放着刚才提到的第一幅画,而且在那幅画外又出现了另外一支烟斗,仿佛更大也离我们更近了。说到这里,笔者就指出,如果第一幅画正如Magritte说指出的它并不是一支烟斗的话,那么第二幅画中出现在画外的那支烟斗是什么?作者进一步指出,显然画家的用意不是花这么大的功夫告诉我们画画得再逼真也终究是画,而不是实物。他还指出要真正理解画家的用意关键在于那个画框,理解它的概念为何。他说画家的用意在于挑战出现在画框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是真实存在这一信念(The point is to challenge the belief that everything outside the frame is real).
不管是画家本人还是这篇文章的作者本人在此都向我们展示了批判性思考中的一个重要方法,就是不将任何东西视为理所当然。作为思考上的思考(the thinking of thinking)的一门艺术,它要求作为人的我们要不断审视我们有可能存在的认识上的误区,自觉或不自觉陷入的偏见、成见、扭曲、不加批判接受的社会规则和禁忌,进而为自我利益或既得利益中存在错误的牺牲品。
该文的作者随后又指出既然人类感官有可能欺骗我们,以至于我们有可能对我们看到的”信以为真”,沦为未经审视的现实的仆人,那么是否就说明我们每个人所感知到的世界其实都是不一样的并且也只是浩瀚宇宙中的沧海一粟呢?文章作者回答是的,哪怕是自然科学这样的被认为一切都是基于观察,实验和客观事实的人类探索领域也是如此。天文学家观察到的图象(images)何尝不是像画画(painting)一样充其量也只是对一幅广阔无边图景的局部再现(representation)。乃至量子物理学家都承认他们开展的实验研究其实依赖于他们提出的问题本身,比如提出电子到底是离子还是波这样的问题后,科学家们所做的便是通过设计实验来回答”都是”而已。
文章最后告诫读者:自知不尽知,但是不能不去知。哪怕我们最终无法弄清楚所有的真相,我们也不应该停止探索和思考的脚步。我想这揭示了批判性思考另外一层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层意思,就是批判性思考者到最后都能获得一种美德或者情怀(它超越了具体学科领域,它是对人类理性(reasoning)的信念和对正义(justice)的执着),并且始终保持一种难能可贵的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