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以来,美国大中院校的外国历史教学经历了从西方文明史转向世界历史的过程,这个变化反映了美国国内局势和国际地位的变迁。
19世纪早期,美国大中院校就开设了称为“通史”的世界历史课程,主要讲授《圣经》历史、古典神话等古代欧洲历史,带有强烈的欧洲中心论、宗教和种族主义色彩。到20世纪早期,它逐渐被美国迄今最成功的世界历史课程之一“西方文明史”所取代。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国防部“特训教育委员会”号召全国高等院校用知识和资源为国防服务。于是许多大专院校设立“特别军事训练营”(简称“SATC”),培训招募而来的赴欧作战新兵。1918年7月,国防部“特训教育委员会”还要求一些大学开设一门新的必修课“战争问题”,让学生了解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和目标,同时还作为战时人文教育课程。到1919年10月,全美共有540所大专院校开设了这门课程,为SATC培训了12.5万名新兵。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将近一半参与该计划的学校决定继续开设并完善这门课程,增加了“巴黎和会”和欧洲新秩序的内容,用它取代以前的通史课程。
世界历史课程在美国大中院校的开设过程比较复杂。早在20世纪40年代,世界史先驱斯塔夫里阿诺斯等就意识到西方文明史课程的局限性:它一直仅仅是关于欧洲的历史。他决定开设世界历史课程的直接刺激因素则是朝鲜战争:“朝鲜战争期间,当我们众多学生离开校园前往远东,而对将要面对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或没什么理解时,我感到需要一门全球视野的课程。”1958年,美国颁布《国防教育法》。联邦政府、大学、教育基金会都认识到,外语教学、世界各地历史文化研究都能为加强美国国防服务。而从20世纪60年代起,西方文明史课程开始遭到批评。首先,西方社会史学家开始怀疑西方文明史课程对西方文明统一性和进步性的假设。其次,美国大学生的民族构成发生了重大变化。随着非西方裔的学生人数增加,许多大学的亚非拉裔学生团体要求西方文明史课程必须关注其他文明。再次,从20世纪80年代起,“后现代主义”反对历史研究中的任何绝对标准或固定模式,因此被当作标准的西方文明史课程自然就成为其批评对象。
上世纪70年代,美国空军学术研究院是唯一对学生讲授世界历史课程的大学。1982年,该学院召开美国历史上第一次世界史教学研讨会,旨在建立大中院校世界史研究者与教学者之间的密切合作。会后,美国“世界历史学会”创立,这有力地推动了美国的世界史教学。随着苏联解体和冷战结束,美国大中院校的世界历史教学步入了快速发展时期。1990年,美国世界历史学会创办了《世界历史杂志》,成为世界历史教学和研究的重要论坛。1994年,国会通过《2000年目标:教育美国计划》,其中第三个目标明确规定,历史学(包括世界历史)应该作为中学的核心课程;同年美国政府颁布了委托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历史系为全国高中制定的世界历史教学标准,各州可以根据自身需要而自愿采用。从此,冠以“世界历史”或“全球史”(也称“新世界历史”)名称的课程迅速进入美国许多大学的课堂。2000—2001年,59%的美国大专院校开设世界历史课程,公立大学更高达69%。与此同时,美国中学的世界历史教学也取得长足进展。1990年,美国全体高中毕业生中,学过世界历史的人数占59.59%,1998年上升到66.41%。到2003年,28个州立法要求公立高中开设世界历史课程。
纵观美国的世界历史课程设置和教学的历程,我们可以看出以下几个特点:第一,美国的世界历史课程设置和教学内容是根据国内形势需要而不断调整的。第二,美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是美国世界历史教学不断增长并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盛行的根本原因。新世纪全球化进程的加速,特别是“9·11事件”之后,为了维护其全球利益和反恐行动,美国需要了解世界各地的政治、经济、语言、历史和文化,而世界历史比西方文明史更能发挥作用。第三,从90年代美国世界历史教学标准的制定及其引发的全国性争论看出,最近几届美国政府非常重视世界历史教学的作用。也许美国政府和社会充分理解了美国作家乔治·奥威尔1984年发表的一篇小说中的观点:谁掌握历史,谁就掌握未来,谁掌握现在,谁就掌握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