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子市位于东京都西南角,距都心40km左右,地形以丘陵为主。至今我还记得初到日本的情景:学校的大巴车到成田机场接我们,一路穿过繁华的都心,大家目不暇接,欢声笑语,接着越往西南走繁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静谧的田园景象,大家的笑脸逐渐凝固:怎么进村子了?其实包括首都大学东京,中央大学,创价大学,东京药科大学,法政大学,拓殖大学,杏林大学等23所公立私立大学都位于八王子或有八王子校区,八王子市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学城。
于是乎我开始了在八王子5年(2年本科+2年研究生+1年工作)的留学生涯。
山上的大学
为了照顾留学生,学校把我们安排在学校山脚下的教工宿舍(日本大学基本没有为学生准备的宿舍,大学生也走读)。每天上课就是对体能和意志的双重考验,要爬将近半小时的山,一路上还是赏心悦目的,走过竹林中的宫下神社,跟做农活的大爷打个招呼,绕过(野猪注意)的牌子,经过有腰粗的一棵棵银杏树的甬道,气喘吁吁地进教室,正赶上气喘吁吁的老师。
但也有好处,春天时跟着附近的农户大爷去挖竹笋,采蘑菇(一定要问过才能采),到学校附近的城山遗址公园赏山樱花;夏天不用空调,推开窗户就有习习凉风,夜晚偶尔会有萤火虫栖息在纱窗上;秋天层林尽染,校园里银杏落叶铺就黄金毯;冬天大雪茫茫,雪地里留下不知名小动物的足迹,以及台湾及东南亚留学生们玩雪玩疯了的身影。
初到日本期间受到了宿管阿姨和附近居民的热情帮助,高山阿姨是传统的日本女性,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讲解宿舍的各种事项,垃圾分类,生活琐事,好多日本礼节和生活技巧都是从她这学来的。家住附近的帆足大爷,知道我们初来乍到,交通不方便,特地把家里不用的自行车借给我们,并随叫随到维修护理车辆。第一次到日本人家做客就是帆足大爷邀请的。真正体会到了他们的淳朴善良,礼貌热情。
打工生活
有了自行车,活动范围大大增加,三个月的期限也过了。开始考虑打工,既可以扩大生活圈子,增长见识,还能补贴生活。找打工不外三种方式:到职业介绍中心,自己找打工杂志打电话(hallo work),前辈介绍。我的第一份打工是同学介绍的,晚上8点到12点工厂里检查线路板。不用日语,活儿不难但是枯燥(十分理解富士康职工),半夜回宿舍,有一次暴风雨大作,我冒雨推车上了山坡,然后骑车溜下山坡,那真是“冷冷的冰雨在脸上狠狠地拍”这酸爽~
日语渐渐说得好了点,自己去职业介绍所找了一份高尔夫球场餐厅服务员的工。每天微笑面对客人,熟记各种各样的菜单,绕口令似的饮料名,穿梭于后厨和大厅之间。期间也不小心把酒洒在客人身上,弄错餐单上错菜什么的,还好客人们并不深究,诚恳道歉了事。闲时客人会和我聊两句,问我是不是“共産党員”,当时听不懂这个词,就说不知道这个,闹了笑话。
后来先后做过回转寿司店后厨,超市的补货员,便利店收银员,麦当劳,日式料理店后厨 ,有时周末一天打三份工,10多个小时,咬咬牙也坚持下来了。每份工作我都认真对待,也从中学到了很多学校学不到的东西,结识了很多有趣的日本人。发现了日本人的共同点:遵守规矩,吃苦耐劳,服从分配。
做过的时薪最高的工作是教汉语,1200日元每小时。学生是一位老爷爷,70多岁精神矍铄,喜爱中国文化,美食,每年都去中国旅行,我就教他基础会话,从中国天南聊到海北,美食风俗,后来爷爷每年都给我寄明信片,青海湖畔,大理石林,四川九寨到处留下爷爷和老伴的身影。羡慕之余也决心要走遍日本来着。
走遍八王子周边
走遍日本有难度就先走遍八王子。周边最有名的景点要数高尾山了。海拔599m,是东京地区三星游览胜地,据说山顶的药王庙许愿很灵验。半山腰还有一棵三人合围粗的杉树,被奉为神灵。每年新年(1月1日)众多游客半夜就来爬山,就为了看新年日出。我也去凑过两次热闹,旭日初升,霞光万道,远眺富士山,心旷神怡,的确是难得的美景,但都不如山腰小馆里的一碗热腾腾的荞麦面印象深刻。
--三鹰吉卜力美术馆
由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亲自设计的“三鹰之森吉卜力美术馆”(GhibliMuseum),是每一个动画迷心驰神往的梦幻之城。可以看到宫崎骏动漫中的各种场景真实再现。此外为了保证每个游人的完美体验,美术馆的“限量”政策非常严格,可以先到日本“Lawson”(罗森)便利商店预购指定日期的入场交换券,每周开放六天,每天只接待2400人,分成4组,而且室内禁止摄影。
--南大泽奥特莱斯
购物胜地,出南大泽车站不远,地方虽然不大,但聚集着110多家店铺,NIKE,GAP,Adidas等国际知名品牌都可以便宜购入,而且因为靠着首都大学,出示学生证还可以打折,我在学生时代的一大乐事就是逛这里。
首都大学东京
大学毕业了之后还想要继续研究日语,就专心考研,因为喜欢这个城市的安静氛围,就把目光投向了位于八王子的一所公立大学-----当时称东京都立大学(2007年改为现名称)。当时冒昧地给木之内教授发了邮件,大体说了我的研究方向,没想到教授立刻同意面谈,我还记得第一次进教授研究室的情景:我敲开门,教授从堆积如山的书和资料中探出头,看清是我后走过来微笑着把沙发上的书搬走,让我坐下。后来经过一轮笔试(日语,英语,基础知识)两轮面试(本来是三轮,教授这关已过)之后终于成为了首都大的一名大学院生。
从此开始了和同一研究室的前辈后辈讨论语法和教法,比较中日语言的日子。更多的时候,下了课大家汇集在教授的研究室里,听教授们聊昔话趣事,教授年轻时去云南研究纳西文字,被纳西女子看上险些被拉去做新郎;在上海走街串巷绘制老上海地图;在北京旅行时突然发高烧,以为要住院,没想到吃了小药店的强效退烧药,一夜痊愈~聊得兴起大家一起去飲み会一醉方休。
年末研究室举办忘年会,有中国留学生的地方就有饺子宴,平井教授是关西人,自备材料工具,拿手好菜章鱼小丸子,小野教授做お好み焼き,木之内教授就拿出珍藏的绍兴酒,一揭开盖子,満室酒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如此两年,最后一关毕业论文,教授们恢复了严谨的本性,格式不对!改~论点不明确!改~论据不充分!改~资料引用太多!删~为了求证一个论据,教授亲自带着我坐电车去到那个寺庙拍照。我后来还自己去关西宇治当地查找资料。深深感觉到在日本当研究者,做学问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美好的留学时光在这个城市度过,我的青春汗水在这里挥洒,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这里当做了我第二故乡。一直珍藏在心底。现在,许多年过去了,当我疲累的时候,我会回想起打工时的艰辛,劝告自己这点累算什么,再苦再累都坚持过来了;当教学出现问题的时候,会想起同学和老师们鼓励的目光;迷茫的时候,会想起那个夏夜落在纱窗上的萤火虫,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总会有一盏灯在为我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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